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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8章 汉军不满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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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是人口,乌就屠得到康居王保护的前提是,他必须成为康居的臣属,就像康居西北的奄蔡国,以及康居南方的粟特五城邦一样。

    乌就屠只剩下一个担心:“康居王承诺保护我的部众,但若汉人追入康居呢?“

    抱阗沉下脸:“那汉人便选择了战争,就算当真一汉敌五胡,就算汉军满万不可敌,也不可能在葱岭以西长期用兵,但康居却能让赤谷城永远不得安宁!”

    乌就屠缄默了很久很久,看着脚下富饶的草原,以及波光粼粼的夷播海,眼中充满不舍,最后只叹气道。

    “找不到食的狼群,也会迁徙到下一个猎场去,这大概,就是乌孙人的命运吧。”

    乌就屠下定了决心,咬牙道:“任弘和解忧可以得到七河。”

    “但却得不到这片土地上的帐落人民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盛夏的清晨,夷播海边的帐落中,一个乌孙少女被被母亲煮着的奶香味勾醒,揉着眼睛钻出来,发现天还是青黑色的,圈里的牛羊还睡着。

    等她挑回泉水,抱回柴火时,矮小的毡房一个接一个冒出的青烟才叫醒了整个草原。离开了赤谷城的这几年,吃不上粮食的日子里,光靠酪浆和狩猎只能艰难存活,病痛悄悄的钻进了牧民的身体,她也想念她的小羊羔,不知它进了哪个贵族的肚子里。

    好在虽然肚子常常是空的,但有亲人在的帐落总是欢腾,好在他们还能弹着霍布孜,有歌可以唱。

    日头渐渐升高,西边仅剩的几匹老马啃着枯草,睡意朦胧的抬了抬眼皮,笨拙的乌孙小猎犬则朝着东边恶煞的叫喊不停,好似感觉到了什么。

    狗吠声越来越响,越来越多。急簇的马蹄声逼近,牧民们知道,乌就屠昆弥手下的翕侯又来了,但这次不止是要走几头牛羊那么简单,而是大声向部落的牧民宣布一件大事。

    “迁徙?”

    “离开七河?”

    所有人都脑袋嗡嗡作响,乌孙人虽然也转场,但却从未离开七河的范围,七条河流,汇入一个湖泊,这是生养了他们,割下他们脐带的挚爱土地。

    但率先反抗的人被翕侯的手下射死在地,哭喊的人被狠狠抽了鞭子,女人们抱着孩子流下眼泪,男人则被勒令将毡帐装上车辆,由牛马拉着向西行,踏上一条不知前方的路。

    很快,腰佩环首剑的康居骑兵加入了队伍,监视着西迁的乌孙人,乌孙人每转过一次头,鞭子便在头顶抽响,但每个人仍频频回头,想要看夷播海最后一眼!

    夷播海啊,再走一步,便再也望不到你了。乌孙人要去向哪里,明天是什么在等着他们?山上的神灵和湖里的神灵,那些由石头堆砌的祖先坟冢,有生之年,还能相见么?

    他们步履蹒跚离开了七河,进入康居境内,夜晚时分,愁容满面的乌孙人聚集在篝火旁,霍布孜奏响了迁徙的伴曲,乌孙女孩唱起了歌,然后千百人悠悠而唱。

    “大漠堕阳,

    瘦马野驼,

    孤狼哀嚎,

    把月光摔得稀碎。

    我们亲爱的祖先,

    本寓意是自由之民。

    如今被牛羊般鞭打着,

    去向何方?

    谁还能听懂你?

    歌声里苍茫大地的悲伤。

    夷播海啊!

    你替我再看一眼。

    已隔着十五日的毡乡,

    那昔日的弦歌之地,

    沦落得怎样荒凉。

    乌鸦啄去人肠,

    草木浸得腥臭,

    驽马甩脱辔头。

    我们就像走丢的马一样,

    再也回不到自己的故乡!”

    这据说是乌孙为月氏所击迁离河西时所唱,但好在他们在猎骄靡带领下找到了新家。如今,这首属于冬天的古老歌谣,却被唱响于夏日的七河草原上,仿佛百年前历史重演。

    连不少贵族也后悔,宁可归附于解忧太后,也不该追随乌就屠,也终于给乌就屠取了一个名号,一种遇惊只会迁徙逃跑的动物:“兔王!”

    当五月初时,任弘与瑶光率军翻山越岭抵达七河时,听到的,便只剩下那些未迁走的乌孙人所唱悲歌,而整个七河地区几乎空空如也。

    七河地区太大了,且越是临近夷播海,就多有沙漠戈壁,让汉军前进缓慢。而乌就屠便就近靠了康居王的协助,带着两万帐的部众匆匆西迁,另有两万帐或叛或留,如今已陆续向抵达的汉军投降。

    不久后,军前两百里外的前锋奚充国遣人回报,说乌就屠带着两万帐落,已从夷播海西南角,沿着碎叶水向西北窜逃。

    而康居王也带着国中部众,勒兵八万骑于碎叶水之畔,虎视眈眈,为乌就屠护着后路,却派人回复汉军,说这是为大汉驱赶北乌孙离开。

    “康居王这叫两不相帮?”

    瑶光瞪了一眼如此回复的冯奉世,愤怒了:“良人,请让我击破康居,追上乌就屠,剥掉他的头皮,将被迫迁徙的乌孙人带回来!”

    冯奉世也自觉被狡猾的康居人耍了,歃血未干就背地里玩这一出,顿时有些尴尬,真是终日打雁今日却叫雁啄了眼。

    但恼怒归恼怒,冯奉世还是出于大局考虑,力谏道:

    “都护,既已取得七河,而乌就屠损失过半,穷寇不必深追。若真与康居开战,彼辈与乌就屠合兵十万骑,且占有地主之利,而汉军不过数千,南乌孙兵亦才三万,劳师远征。”

    他直接没把只负责押粮草的城郭兵算进去。

    “且不论胜负,匈奴必乐见其成,月氏、大宛等邦素来与康居亲近,亦可能卷入。从此葱岭以西,便再无宁日了!”

    这可是关系到国策的抉择,不可不慎。

    而眼看大汉与康居翻脸开战在即,文忠则格外兴奋,心道若是与葱岭以西的强国康居生隙,西域北庭形势必将一变,朝廷短期内便无法召都护回朝。

    只是文忠曾以因私废公之言入谏,被都护斥责一顿,眼下不好再撺掇,正着急时,有个老实人替他出面了。

    平日里,常将韩敢当当成大喇叭工具人的任弘,眼下只恨这厮嗓门太大。

    “冯子明你这是什么话,还穷寇莫追?都护说过的,宜将剩勇,追穷寇啊!”

    除了冯奉世仍保持理智,其余诸校尉吏士皆以为然,都开始叫嚣着连康居一起灭掉,膨胀了,你们真是膨胀了。

    任弘只翻了翻白眼,暗骂道:“我挖坑埋我自己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PS:改自哈萨克民歌《萨马特山》,感兴趣的B站搜搜听一听。今天只有一章,明天三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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